3. 《信何涣》-第二章：司命获罪
天庭，金銮殿
天尊端坐于九天之上，金銮之颠，全身金光璀璨，面容严肃。目光所及之处，众仙家无不低头，个个装作观察鞋尖是否沾有尘土。
司命闯了大祸。
虽说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，要牵扯到在列的众仙也不能够，但是事关人间一整个正元的元运因此而改变，并且之后所有的运数都要重新算过，这就不是只处罚司命一人 就可以完结的事了，所有与人间运数相关的机构都要受到牵连。更何况天命八十年不降这种事情，自天尊执政以来还从未发生过。若要认真追究起来，在列各位大大小小的仙官都难以逃脱一个“监管不严”的罪名。
“月老何在？”天尊发话。
“禀天尊：月老的姻缘树被西方来的光……没有衣服穿的小毛孩给折了枝做了弹弓，月老前去追赶那小孩讨要姻缘枝，还……还没回来。”殿下仙官回答道。
天尊脸上隐隐堆起了怒气：“月老……他倒是躲得干脆！姻缘殿目前谁在职守？”
下方一粉衣少女轻生道：“是……是我。”
“哦，红娘啊。罗奉霖命簿上写道，他会在23岁迎娶前朝宰辅的孙女冯羽莹。怎的你们姻缘殿没有安排？”天尊肃声问道。
“禀，禀天尊：月，月老他一早便就着姻缘簿安排了姻缘树枝。谁知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有伤风化的光腚小子，折了罗奉霖的姻缘枝就跑。月老去追，他还用那姻缘枝做成的弹弓打了月老一番。连我都挨了他一下子，好疼。”红娘满脸委屈，还轻抚了一下小臂，暗示伤处在此。
天尊见状，知道问不出什么，有些气结。
此时，侍卫来报，司命到。
“让他进来！”天尊怒道。
“参见天尊。”司命进殿便跪倒在地，行大礼。
“司命，你在司命殿供职三千年，可知人间的运数不可轻易改变？”
“回禀天尊，下官……知。”
“既然知，怎的这罗奉霖本该成为当朝宰相，承着振兴元运的天命，却一生平庸，连入仕都不曾，更何况成为宰辅？若不是阎王来报，我都不知这后180年的运数都被此事所扰。原本180年的太平盛世，就会因为当朝宰相不是罗奉霖而被彻底改变！”
司命狠狠打了一个哆嗦，伏下身道：“禀天尊，这罗奉霖固然有才华，但前朝宰辅也已协助天子将天下治理得顺风顺水，这一整个元运也未必就能被此人的命数左右了吧。”
“荒谬！”天尊被此番言论气得拍桌子。“你是司命，天下气运如何行走，你应该比旁人更清楚才是！天地命数每有指点，你是第一个感受天命之人。司命司命，你的职责就是接收天地信息，将其编入命簿，在合适的时机将天命降于因此天命应运而生之人！那罗奉霖承宰辅天命而来，有生之年八十余载，却白白等了八十年未曾入仕！若不是地府官差奉命接引罗奉霖受阻，天庭地府都不知道他此生竟然原本有如此因缘！”
“天尊息怒……下官知错。下官并非有意，实在是司命殿掌管天下所有人的命簿，数量巨大且彼此间关联太过复杂，一时间疏忽了也是有的。”司命苦苦思索，明明天庭地府他都已经打点清楚，怎的会在鬼差这里出了差错。
“司命殿，掌管天下命簿，乃是你职责所在。这罗奉霖之命数事关人间正元运，却被你一朝延误。此事关系重大，天地命数都要因此而改变。司命啊司命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是下官行事疏忽大意，请天尊降罪，我愿领罚。”司命见势不好，立马认错。想着便是影响了元运，也不至于罚得太重才是。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，上一批无视法度改变元运的人，如今不也好好的站在这金殿之中吗？况且自己作为天尊的远亲，总不至于太难看才是。
“司命陆远山，玩忽职守，舞弊渎职，致人界正元运破，罪大恶极！命革去职务，去一半仙骨，发配从极之渊，以儆效尤！”天尊当即发落完毕，起身离去。
“什么？去一半仙骨？这，这怎么去？去哪一半？去了一半仙骨之后还能剩下什么啊？”殿内群仙议论纷纷。这样的刑罚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。向来都是剔去仙骨，打为凡人，这留一半，是要成为半个仙人？这半个仙人能有什么用啊，所有的术法都不能用，若是打为凡人，至少能在人间活下去。可这无极之渊苦寒，更是地处仙魔交界处，便是神仙去了也呆不了多久，更何况只有一半仙骨。
司命顿时呆愣当场。
他并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如此轻易败漏，更没想过平日里对他和颜悦色的天尊竟然会下此狠手。而当前所完成的，也不过是他计划的准备工作而已，他的计划……那被封印了五百年的家伙，还在等着他去援救……一切都才刚刚开始，就这样，结束了吗？
司命不甘！
当下便有天庭侍卫将他带走。司命恍惚如提线木偶一般被架着出了南天门，封印在诛仙台上，全程不发一语，神情呆滞地望着远方巽宇峰的方向，面如死灰。
诛仙台下，手拿剔骨钉的执行仙官面露难色，悄悄问身边的太白金星：“敢问太白星君，这剔去一半仙骨究竟要如何行刑？小仙执掌刑罚以来，就只剃过全副仙骨，这一半……是要剔去左半还是右半？上半还是下半呢？况且这留着半副仙骨也并不比凡人好多少，仙灵无法在体内流动，恐怕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。”
太白星君也是为难，叹了口气道：“天尊这次着实是罚得重了些。这剔去半副仙骨看似手下留情，却让司命来日更加凶险。不如我们循个人情，多留些让他保命的能耐吧。”
执行官了然，谢过星君，举起了剔骨钉。
金銮殿后
“你对朕的处置可还满意？”天尊声音无波无澜。
“天尊的处置，自然是完满的。”黑暗中闪出一抹修长的人影，身着白色长袍，腰间系着一条翠碧色腰带，腰带上垂挂着一柄竹质长箫和一枚碧玉玉佩，全身温润素雅，只在衣领和袖口上绣着浅碧色的竹子纹样，手上戴着一副隐隐闪着荧光的苎麻手套，看去全不像是天庭之人，却无端有一种逼人的贵气，就是天尊的金光也不能将其掩盖。
“只是司命带着这半副仙骨，去那从极之渊……”来人变出一把巴掌大的小扇子，边说边在胸前比划着扇，也不知道他是觉得热还是怕冷，这个动作除了极尽优雅，也没什么别的用处。看的旁人忍不住憋笑。
连天尊都被他这玩具一般的扇子逗乐了，虽说来人说话口气着实招人恨，但忍了忍还是破了功，抿嘴笑道：“昱何，你这扇子倒是别致。”
昱何见目的达到，遂弯腰乖觉地道：“天尊过奖。此乃在下近日来新炼就的玩意儿，虽看着小巧不着什么用，但却能够记录周遭的所有情景。来日闲来无事，便可打开来翻阅过往之事。”
“哦？这功能倒是新奇。你在竹林深居浅出，竟捣鼓出这许多有趣的玩意儿来。”
“若天尊看的过眼，此扇便赠予天尊，您拿来记录良辰美景，仙子美眷，还是事件经过，都方便。”昱何也没想到，小小一柄扇子竟然这么快就将天尊的注意力转移了。
天尊大悦，接过扇子把玩起来。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：“哦，司命之事，就到此为止吧。元运改了就改了，要想改回去也是难。不如昱何你帮忙，把这个中因果了解一下，也算是帮了天庭一个大忙。来日必不亏待于你。”
昱何心中大骂，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！竟然还妄想天尊此番可以以此事来整顿朝纲，修复过往天地之气运。面上还是和善地说：“天尊，这人间气运关系着天地之间的能量平衡，若是处理的草率了，来日难保不会留有祸端啊。”
“昱何仙君，朕当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，所以才让你来帮忙摆平。你做事，可比天庭那群酒囊饭袋保险多了，朕信你。”说罢，天尊满意的把玩着把柄巴掌大的小扇子回寝殿了。
昱何闭上双眼，平息了一下腾腾升起的怒气，冷冷的道：“天尊看似手下留情，只怕也没想让司命活。这天庭，怕是真的无望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