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 《信何涣》- 第九章：魔尊现世
镜中人没有反应。
不过昱何知道他已经听见了，在面前变出一张茶几，上面有一碟瓜子和一壶茶。昱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，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嗑着瓜子，在嗑瓜子的间隙说道：“此人名叫路远山，是辛泽族的子弟。长得嘛，也就那样。因犯了天条，被拔掉一半仙骨，目前在从极之渊流放呢。”
接下来许久，昱何只顾着自斟自饮，瓜子皮噼里啪啦的乱飞，眼看要堆满一桌子，就是不说一句话。
镜中人的脸从面无表情到眉头微蹙，再到不耐烦，最后终于睁开了双眼。那双眸子漆黑深沉，隐隐有烈焰一般的光华闪动——此刻里面盛满了怒气。
“你那瓜子什么口味的？”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从阴阳镜中传出。
“竹叶口味的。是小竹，也就是云娴，在收集露水的时候，将新发的鲜嫩竹叶采下，后放在火凤的头顶七七四十九日，用火凤神光焙干，然后混入新收的葵花籽翻炒而成，口味清新不上火。你要来一点吗？”昱何不紧不慢地边嗑边说。
“算了，火凤神光我吃了拉肚子。”镜中人满脸嫌弃，眼里的怒火却消失了大半。
“我还有一枚玄龟蛋，最是能滋补你的身子。出来了让小竹做给你吃。”
“玄武的蛋？他不是公的吗？怎么还改了功法，练精不化气改化蛋了？”
“……”昱何被此言语惊悚到，顺着信旸的话想了一秒 ’玄武下蛋’ 的过程，那过程太美着实辣眼睛！遂一边扶额一边笑道：“不是玄武的蛋，是玄龟的蛋——玄武新得的坐骑，名字叫小熊。不是，你沉睡了五百年，你看看你张口说的前三句话都是什么啊？当真封印了脑子吗？”
“五百年？这么久了吗？难怪觉得饿……”镜中人打了个哈欠，又伸了个懒腰。“你刚才说什么辛泽族的人，谁呀？跟我有什么关系？什么样的刑罚会挖一半仙骨，挖出来炖汤喝吗？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……当真五百年就能把脑子搞坏吗？”昱何知道信旸一向脑回路清奇，只是五百年未见，突然听到这么密集的怪话，还是有些许的不适。“路远山，当年协助你执行女帝天命的小司命。”
“什么？司命？”镜中人听到女帝的名字，愣了一瞬，后突然反应过来：昱何说的是司命。
“是，当年他为了协助女帝登基，应该没少费力气吧？看来你对他还留有印象。”
“不错，那个天天跟在凌君身后，比谁都着急的孩子，是司命没错。你说他犯了天条？快与我详细说说。”
昱何神君便将司命私自更改人间命格导致元运被改之事一一道来。
镜中人听闻，原想感动一番，却也还是没憋住笑，有点抽搐着说：“真是个感人至深的傻孩子……难道说，如今八大家族的传承已经落末至此，后辈们连你我二人都不识得了吗？”
昱何感叹道：“魔尊信旸的大名自然是三界皆知。只是我如今换了马甲，已经不是阳神将黎；加上八大家族刻意篡改，后辈们已然不知这世界运行之法，更遑论昱何是谁？罢了，看你也睡得够久了，是不是出来做点什么？你那司命小跟班还在从极之渊等死呢。”
“嗯，五百年了，是该出去了。兄长，备好酒菜，我去过从极之渊就去竹林找你喝酒！”说罢，镜中人从镜中消失。
片刻后，青铉来报：“主上，魔尊封印已破。天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。”
昱何微笑了然。
天庭
天尊被部下慌慌张张请出了寝宫，坐上天尊宝座。他打眼扫了庭中众人一眼，便知魔尊现世让这些人统统慌了神。但还是假装不知情，稳稳地坐定，待众人行礼毕，才张开了他高贵庄严的口：“何事扰吾清修？尔等速速奏来。”
镇守魔尊封印的四大天王忙跪倒在地，道：“禀报天尊，魔尊信旸的封印五百年未出差错。就在刚刚，那封印不知怎的，被人从内部打破，魔尊……魔尊逃出来了！”
“哦？那魔尊此刻在何方？”天尊问道。
四大金刚回：“禀天尊，魔尊现世之后并未在天界停留，而是向着西北方去了。我等试图拦截，但……魔尊法力已经恢复，我等……不是对手。”
尚流族族长躬身出列，语调着急地说：“天尊明鉴，魔尊信旸五百年前屠戮昊宣一族，暴虐成性。若不是我等集天庭之力用昆仑锏将其封印，只怕整个天庭都要遭他毒手。如今才刚刚安稳了五百年，魔尊又重新现世，只怕他心中积怨，再次打上天庭，吾等危矣！还请天尊速速调兵，将其捉拿归案，重新封印！”
天尊面无表情，心中却冷笑：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把魔尊捉拿归案？
众人见天尊不发话，辛泽族长也出列，与尚流族长并肩，朗声道：“天尊，那魔尊信旸藐视天规，犯下重大天条。如今才将其封印了区区五百年，怎能对得起昊宣全族的在天之灵？还望天尊即刻下令，调遣天兵天将将其捉拿！”
天尊看着辛泽族长陆谨言，眼神复杂。天尊出身辛泽族，当年能够登上天尊之位也是族长力保。此刻族长发话，看似毕恭毕敬，实则在发号施令。
庭中众人纷纷出列，复议两位族长，要求天尊点兵出征。
天尊知道此事在所难免，也不再犹豫，下令道：“巨灵神，孤命你带领十万天兵天将，速速去捉拿魔尊信旸！四大天王，执昆仑锏协助封印魔尊。”
巨灵神和四大天王领命离去。
众人见此事有了决断，也纷纷谢恩。有几个年轻的小神将请命前去一起捉拿魔尊，天尊也都允了。其中便有昊宣遗孤——袁柏。
话说魔尊信旸被昱何神君从睡梦中折腾醒，是有些起床气的；加上五百年未曾进食，又眼睁睁看着昱何在他面前美滋儿滋儿的嗑瓜子喝小酒，便有些不满的情绪滋生；又听说那个帮助过女帝凌君的小司命危在旦夕，便有些着急。一番沟通下来，信旸决定不睡了，起来该干嘛干嘛！
既然要起床，那头顶那个摆设一样的昆仑锏当然要摘掉。
魔尊抬手好似不耐烦的挥了一挥，昆仑锏就应声而落。没有了昆仑锏的加持，这个封印魔尊的空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缝。魔尊双手扒着裂缝的两边，稍稍用力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，封印随即碎裂消失。
守在封印跟前的四大金刚见魔尊封印被从内部打开，面露惊恐之色，却无一人敢上前查看。
只见魔尊懒洋洋的从碎裂的封印中踱步出来，所过之处燃烧着靛蓝色的琉璃火，从前五光十色的封印在火焰中渐渐化作齑粉。
信旸在众人瞠目的注视下，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沉睡五百年的懒腰——背后巨大的应龙羽翼缓缓张开——只见日月光辉一点点地被魔尊的羽翼遮挡，天地间好似随着他的懒腰进入了黑夜，空气开始凝结，温度开始降低，天地之间的动物们开始发出惊恐的鸣叫。
就在所有人以为世界末日到来之时，信旸懒洋洋地收起了闪烁着琉璃火的羽翼——日月的光辉重新照耀了大地，气温开始回升，动物们渐渐停止了啼叫。
信旸晃了晃脑袋，头顶的犄角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，直通三界——那是魔尊的声音。
魔界众生闻之欢腾：“魔尊现世啦！魔尊现世啦！”
天界众生闻之丧胆：“魔尊……现世了？”
信旸感受着三界因他现世而激起的涟漪，闻着空气中远处飘来的花香，抬起手感受着风穿过指尖，又用手在眉骨搭了个凉棚，看了看太阳的位置，欣慰地想：一切都是刚刚好。
他就那样在阳光中站了许久。四大金刚也都弱弱地瞪大了眼睛看了他许久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，生怕呼气声音大了惊扰了魔尊，自己也惨遭毒手。所有人都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，若不是还要维护四大金刚的身份，只怕大家要一起变做石头藏起来。
当大家以为魔尊刚醒来又站着睡着了，想偷偷退走的时候，魔尊突然回过头来，目光犀利地盯着四大金刚。金刚们心想：完了，被发现了，完了完了完了……
谁知魔尊冷峻的脸上竟然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。
所有人心中警铃大作——魔尊要杀人啦啊啊啊啊啊！
信旸看着这四人面露惊恐之色，遂也不继续捉弄他们，转身张开翅膀，向着西南方的从极之渊飞去。
